平均岁数33岁的城市还在淘汰更多人
来源:鼎盛游戏app 发布时间:2025-08-04 14:23:33位于深圳市南山区的白石洲,曾经是深圳顶级规模的城中村,数以百万计的外地打工者曾在这里落脚,在最为...
位于深圳市南山区的白石洲,曾经是深圳顶级规模的城中村,数以百万计的外地打工者曾在这里落脚,在最为繁荣的时期,这里同时容纳着逾 15 万人生存。
地处深圳中心地段的白石洲,被多个景区和商圈包围,周边还分布着十余所学校,从学前教育到小学、初中、高中一应俱全。作为城市改造中未被更新的一部分,白石洲拥有低廉的租金和低廉的房租及优越的教育资源,吸引了许多学生家庭入住。
2019 年 6 月,白石洲北区开始清租,学生家庭成为最先受一定的影响的群体。搬离地段优越、租金低廉的白石洲,学生家庭很难在繁荣的南山区找到更适合外来务工家庭租住的地区;白石洲的清租令发布于中小学公布录取的暑假,重新申请其他区的学校,大多需要非深户“父母在学区范围内租房时间需连续 1 年以上”,这也代表着,白石洲的学童无法赶上同期的学位申请,继续升学。
铁岩一家就是这里面的一员。今天单读分享新流动研究小组的研究报告《提升后工业城市竞争力的更新行动——从认识和重构有机城市的人口流动开始》中,铁岩一家的故事。作为已经定居深圳超过十年的“深圳人”,铁岩的劳动成果曾经参与构筑这座城市的设施,但当教育、户籍等资源收紧,他的家庭却迅速成为“困难户”。离开白石洲后,他们去哪里?城市的竞争力,应该以什么为代价?
来自广西百色的铁岩大专毕业,是一位月工资一到两万的射频工程师。仅从工作和学历来看,铁岩能够说是很标准的白领深漂,也是一个即使从行政要求上来看也算是“合格”的深圳人。然而铁岩对自己的定义是“非深户单职工家庭”——这个定义来自于教育政策,因为铁岩的妻子全职照顾家人,一家人的入学积分只能达到十多分。大儿子在 2017 年成功地进入了香山里小学,是因为彼时有大量家长向教育局反映新的入学政策没有及时通知家长,导致很多孩子上不了学——为了弥补宣发的不及时,政府将这些申请不到学位的孩子分配到了新开的香山里小学。孩子的教育和家委会对于仍有着童年饥饿记忆的铁岩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自我城市化”的渠道,但自我的城市化终究无法抵挡“非深户单职工家庭”的重压。2020 年,铁岩一家由于白石洲清租而搬离到龙井村,小女儿因为积分过低没办法进入附近的小学,无奈的铁岩只能送女儿回老家上学。而已经在香山里小学读得很好的儿子,由于铁岩工作繁忙无法照顾,也只能强行转学和妈妈、妹妹一起回老家。从小在城市长大却不得不回到不熟悉的“老家”的随迁子女的心理健康和成长路径,也是城市更新社会评估中漏掉的一环。
第一次见铁岩是因为陈乾的家长饭局。他们孩子都在香山里上学,同班又玩得好,两边的家长也都住在白石洲,知道彼此,只是实际生活交叉比较少,对不上号。在家长群和聚会上,他们都以“某某爸爸”、“某某妈妈”来称呼。我在白石洲碰到陈乾,他拉我去饭局,说:“这个家长在家长群上跟大家告别,说孩子要回老家读书了,我这才知道铁岩是某某的爸爸,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还想找他谈谈,你们可以相互帮忙,但现在没办法了。”
去到吃饭的地方,桌上的三人已经喝过两回,除了铁岩,另外一位叫雷祥,是学校家委会的会长,人很好,大家说他对同班的其他孩子,都很照顾,后来我在白石洲又碰到他一次,当时他正带学习资料去陈乾家里,说自从白石洲清租后,陈乾几年没工作了,状态不好,他去看看。另一位不知道名字,且叫大力士,他喝醉之后,会不断说自己年轻时候是扔铁饼的运动员,然后秀出一般人大腿那么粗的二头肌,说自己在家委会的掰手腕运动上击败了全部家长。雷祥说大力士是旧改暴发户,白石洲足球队也是他组织的,饭局后面又加入了一个白石洲本地人,也是这个足球队的成员。
我没想到家委会是跨阶层的,当他们说自己在家委会里做义工的艰辛和热情时,我脑里浮现的画面是白石洲工薪基层和华侨城中产阶层的孩子父母都在家委会(的霸权下)殷勤服务,也就是在一个教育公共资源相对平等的地方,不同阶层的人可以在孩子教育的情景(和霸权下)实现局部的共同参与。似乎大家在雷祥会长的管理下相处得很融洽,家委会的具体事项,生活工作上比较悠闲的家长会出来主动担当家委会的具体事项,相互帮忙。这是个难得的社群样本,值得研究,但白石洲拆改之后,这个社群能否维持多元,还得再看看。在海外,贵族子弟学校赞助低收入阶层的孩子入学,以维持学校的多元,是一贯的做法。
铁岩 40 岁,因为运动,看起来比较年轻,目前在某手机公司做射频工程师,工资“一到两万”,多年来工作稳定。他是广西百色人,壮族,大专通讯专业,2009 年将近 30 岁才结婚,2010 年从上海来到深圳工作。
他一开始在车公庙上班,所以在下白石一坊租了个单房。大儿子 2010 出生,老婆在老家照顾孩子没再上班(过去在东莞进厂)。2013 年小女儿出生,铁岩在老家县城耗尽家底买了一套房,二十多万,准备让孩子在老家读书。孩子长得很快,这么多年来“孩子想你,一个人在这里,你也想孩子”,铁岩感觉自己有能力在深圳待下去,另一边也在筹备孩子到深圳读书的事,“居住证这些我都很积极办,就从来没断过”。到了 2017 年,儿子准备上一年级,铁岩申请了沙河小学的学位,准备全家搬过来到深圳扎根。
他说 2017 年出了新政策,申请小一学位除了社保、居住证等,还要求租房证明,当时有几百个家庭都不知道,申请不到学位,闹到教育局去了。后来因为香山里小学新校开张,学位充足,这一些孩子就分配了过去。当时陈乾的孩子也碰到相同的情况,就相约一起去教育局闹,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认识陈乾,也加入到了香山里小学的家委会。铁岩一家成功登陆深圳。
2019 年 7 月白石洲清租,铁岩也跟其他家长一样反应孩子教育问题的意见。当时主要考虑大儿子转回老家读书困难,在收到清租通知后,铁岩一家在光前、珠光、龙井看了很多房子,也考虑了学区的问题。由于集体清租,铁岩发现周边的一房一厅已经被租满了,只好租两房,租金开支从白石洲的 2300 元涨到 3800 元,但总算搬家成功,即便大儿子要远一些上学,毕竟学位保住,一家人还能一起生活。
2020 年 4、5 月,到了小女儿申请小一学位的时候,铁岩住的龙井村周边只能申请桃源小学。这时已不再需要租房证明,只需要网格登记后可查询并出具居住证明文件,但因为铁岩的老婆全职照顾家庭,他们算是非深户单职工家庭,积分只有十多分,桃源小学的入学分数是三十多分,意味着大部分竞争家庭是双职工,铁岩小女儿落选了。
铁岩念了好几次“非深户单职工”,可能在申请学位的积分上,已经有这个专门的类别,龙岗服务女工和儿童的机构“绿色蔷薇”就曾发布过“非深户单职工”家庭的研究报告,那份报告主要呼吁政府接受没有正式劳动合同的零工妇女(如家政工)申请居住证,计算积分,敲开入户深圳的大门,其中主要的目的是让孩子可以在深圳上学。但实际上,铁岩和绿色蔷薇发布的问题,都源于深圳学位不足,就算解决了非深户单职工家庭积分问题,他们也只是排挤掉了其他积分更低的入学申请,也就是干掉其他家庭。
小女儿没有公办学位,铁岩想尽各种办法,包括让小女儿上私立的北师大附小,但学校在南头,上学太远,一个学期学费也要四万多,无力承担。只好决定让老婆和两个孩子全部回去老家县城。收到申请学位通知是 7 月 9 号,老家学校都已经放暑假了,大儿子申请转学已经太晚。铁岩专门请了三个星期假回老家办这事,问来问去,多得以前的老师帮忙,才进到一个新的学校,“但学校偏僻,大部分都是留守儿童。所以我就对儿子非常愧疚。本来他就不喜欢老家,他就喜欢这里,相当于是逼着他回去,又给他找了一个不好的学校,所以现在我又准备给孩子再找一个好一点的学校”。
如今,铁岩老婆每天骑电动车,两个孩子一前一后,挨个送去上学,说到这里,铁岩说“最近天气好冷啊”。
登陆深圳失败,铁岩说经过这次,他得考虑后路,看以后能不能挨着老家近一点去工作、退休。工程师这个行业,过了 40 岁就太老,45 岁如果还不能转为管理层或自己创业,就会被淘汰,跟深圳人才年龄标准一样。射频工程师这一种专业岗位,一般二三线城市都没有,杭州、成都、西安可能会有,但跟孩子的距离还是一样远。
铁岩说:“年纪大,他(公司管理人员)觉得你有一定的经验,对不对?然后你要求的工资也不会接受太低。对于大部分公司来说,他可能更倾向要一个应届生来培养个半年一年。然后他才二十多岁,对不对?工资比你低很多,年纪比较轻,加班啥的比你能干,所以说现在就是中年危机。如果说白石洲还在,孩子还能在这上学,我就不考虑这个了,对不对?我肯定是考虑首先孩子就一直供孩子上学,哪怕说到时候工作会可能被迫改变,比如接受工资更低一点的,反正只要孩子能在这里上学,能在这里生活,我都坚持。”
深圳作为全国“最年轻”科学技术创新城市,2019 年非流动人口 1343.88 万人,平均岁数仅 33 岁,跟全球网络公司平均岁数相近。根据美国知名调查机构 PayScale 数据,2018 年苹果员工的平均岁数是 31 岁,Google 是 30 岁,Facebook、LinkedIn 是 29 岁。而在国内,腾讯、华为的员工平均岁数都在 28 岁左右。但城市不是一个公司,至少不能像公司单纯追逐利润那样去运营,也不是一个可以封闭独立运作的系统,“杀鸡取卵、涸泽而渔”常常用来形容发展中国家牺牲自然生态、牺牲个体利益追逐短期利益的做法。腾讯内部曾经做过调查,结论是“随年纪和入职年龄的递增,程序员的代码贡献量完全是递减的”。在这个结论上,码农(Coding Peasants)被用来称呼中国的程序工程师真是极其精准,他们就像在代码农场上一行一行编写耕作的农民,而农场的生命周期却是他们“……递增……递减”的身体,以农法来比喻,即是惯行农法的“工业化化学打造的快速经济生产链”。
中国已经来到了老龄化、少子化时代,即将终止 45 岁以内的人才标准红利,这方面,深圳作为城市而不是一个公司,难以独善其身。
那么 45 岁以上的“人才”或者次等的“人”要怎么样才可以在深圳立足,在这里低成本地抚养他们的下一代?比如说一出生就在深圳长大的铁岩的儿子,10 年后,他成为下一个“人才”的几率以及为深圳贡献的机会有多少呢?铁岩小时候,老家二十多个屯,全部孩子都到村里上同一个小学,六年级时,一个班四五十人,考到乡里读初中,剩下十几二十个人,再拼杀到高中,同村的同学只剩下四五个,这个淘汰率高达百分之九十。过了那么多关,一路杀到深圳,还是给旧改绊一大跤。虽然铁岩和他儿子两代人接受的教育水平和机会也许不可同日而语,但他儿子获得深圳人身份并为深圳(同比其他一线城市)作贡献的人生几率,或者换个说法,获得一线城市差不多的社会保障、公共福利、教育资源等的几率,只在百分之十的指针上颤抖。
铁岩说:“本来我儿子在香山里挺好的,我觉得他在班里挺受欢迎,老师也挺喜欢他,跟孩子们反正都相处的挺好,他也很喜欢这边的环境。但是现在小的找不到学校,如果我只送小的回去,大的在这边,又难搞。小的必须要有人带。大的的话,三四年级,如果我一个人上班,又带他在这边上学,有时候也搞不定,除非是很顺很顺,比如说工作要出差啥的,你就没办法了,对不对?要加班很晚,你没办法了。所以只能就等于忍痛,让我儿子也转了一下,这个事我就真的是哭了好几次真的是。因为感觉是牺牲了他的利益,但实际上他的利益一样。”
铁岩做这样的决定,似乎有些莽撞,比如说私立学校每学期的学费能不能凑凑,送孩子上学的时间能不能凑凑?时间上,铁岩说,他的公司执行大小周,“995.5”,比 996 少一点,经常加班到晚上 10 点,回到家,洗个澡睡觉,就准备第二天上班了,仅有很少的时间陪伴家人、参与家庭事务,这也决定了他的老婆必须全职照顾家庭。铁岩的老家广西百色历来是贫穷的地方,父母主要靠种植大米、玉米养活他们两兄弟两姐妹,铁岩小时还有饥饿的记忆,当家里自己种的主粮不够吃的时候,得趁美国玉米打折时去采购,家里吃玉米饭。如今老人已经 70 岁,腿脚不好(每月养老金只有 120 元),也不能过来照顾孙子。除了他,姐姐、弟弟、妹妹的孩子全都在老家读书,如今他的孩子也要回去了。
所以,深圳的入户政策、学位积分制度究竟在期待一个怎样的标准家庭呢?18 岁至 45 岁,两个小孩,家庭双职工,意味着家里老人帮忙看孩子,足够健康,能等同于一个或两个全职劳工,或者雇佣保姆,这需要多大的居住空间和家庭收入呢?一个健康的老人需要多大的医疗开销,有多少人和家庭——应该说两代人的家庭能否符合深圳标准?
从这个角度来说,铁岩他们成功在白石洲登陆十年,说明这个区域经过了多年的弥合,慢慢的变成了一个有包容力的可以扎根的社区,不是落脚城市的过渡性质,从社会意义上,应该是其他社区向白石洲学习,进行社会意义上的城市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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